黃瀚
電光田間的行夢者
撰稿|沈奕如 攝影|沈奕如、李佩儒 編輯|于國華、沈婷茹
【什麼都不會,那就作農吧!】
年僅27歲的黃瀚,是個實實在在的在地青農,大學一畢業就接手家中田地,實踐種植有機稻作的志向。黃瀚分享,如果他沒有去讀書,大概也會和其他農友一樣做化學的(慣行農法),但因為有了不同的吸收和學習,才選擇以友善土地的方式來栽種。
黃瀚談起高中以作農為志向:「那個時候很單純,也不知道要幹嘛,那家裡有田地就去學農業好了,學農業回來做田。」抱著這樣簡單的想法不斷前進,他以公費生的身分考進了明道大學精緻農業學系的原住民專班。回想起大學生活中,驅使他往有機農業發展的動力,除了學校本身注重有機農法教學外,影響他最深的是到實習農場工作的那年。
在實習的那段期間,每到中午他會與三五好友一起到附近吃飯、唱卡拉OK,和當地農友交流。某次農場經理與他們同行時,看到一位插著鼻胃管的農友經過,農場經理順口和他說:「農夫其實很可憐,辛苦了一輩子,錢都拿來付醫藥費。」農藥帶來的負面影響,為他帶來許多衝擊,這才讓他真正開始思考未來的發展與方向。
回鄉耕田的頭一年,辛苦耕作但卻收穫不多,他才發現在學校學的東西和東部落差極大,光是土壤的特性、農具的差異以及各種氣候條件上的不同,就讓他的收成量拉不起來,就連鄰田的農友也看不慣他的方式,熱切地告訴他:「這個不能這樣弄的啦!」摸索了一年多,與當地農友交流、與農改場配合、回以前的學校請教,才真正開始上軌。
【時下青農必備的「斜槓」技能】
「半農半X」是現代青年回鄉的工作現況,黃瀚也不例外,他表示家中田地僅有0.8公頃,一年約莫12萬的收入,實際上無法支應生活開銷,他得靠其他工作支持。現在的他,身兼四個身分,除了農夫之外,也是無人機銷售兼維修的花東地區經銷商,平日裡幫農友們進行農藥代噴,自己研究及販售電光咖啡,還與電光社區發展協會合作,一起申請政府的補助案,發展在地觀光導覽與客製化遊程。
【「有機耕種」與「代噴農藥」衝不衝突?】
「有機耕種」與「代噴農藥」的概念不衝突嗎?黃瀚表示當初經銷商向他遊說時,他猶豫了半年,最後是經銷商和他說,他一直秉持種植有機稻作,其他人都不知道他在做什麼,倒不如去幫忙噴藥時和農友混熟,也許會知道其他農友的顧慮是什麼。黃瀚聽了覺得好像也對。
然而,當他實際去幫農友們噴藥後,發現了更大的問題:農友們普遍缺乏精準用藥的知識,老農友的用藥知識多半來自農藥行,過去使用高壓水柱噴藥時,需要背很多含農藥的水,重量很重,使得農人在田地裡步履蹣跚,往往要增加一倍的用藥劑量才能完成整塊田地的噴灑,這樣的狀況下會有噴藥不均、過度用藥等問題。傷害田地、作物之外,最首當其衝的就是農友們的健康。因此,黃瀚到農友家協助代噴時,也會順道分享精準用藥的知識,他說:「因為無人機很輕鬆,所以不用像之前一樣為了省工錢,把很多農藥都加在一起,我只要針對單一病害、單一藥劑就能防治了,這樣也能達到農藥減量、降低農田汙染。」起初農友們還會有質疑的眼光,後來也信任了。
【有機:夢想與現實的困境】
黃瀚形容「做有機」就像夢一樣,能減低對大自然的傷害,但也需要投入大量的心血、勞力和財力,他的稻作收入並不高。進行有機驗證申請,還得先投入經費,兩萬三的驗證費,每一期稻作採樣分析費,一年兩期稻作的支出,零零總總加起來是可觀的成本支出,對白手起家的黃瀚來說,確實有些壓力。
「我一直有在考慮放棄有機驗證這件事。」
他說,農夫在採收稻作時都會請代耕業者來協助收割,如果代耕業者先前已經去過其他慣行農法的農田,那在採收有機作物前,就必須先清洗機具,程序複雜,但他支付給代耕業者的薪資去沒有比較多:「如果一件事造成他人的麻煩,那就不是一件好事,除非這些大型農機我都有,但這投資下去要一兩千萬……。」
黃瀚雖然口中說著「相當困難」,但他仍會持續堅持下去。關於未來,他並沒有更大的夢,只希望能維持現狀。他表示台東之所以美好,是因為保留了一定程度的自然,不用有更多的人進來,只需要來自不同地區、同樣關心土地的人進駐,讓這裡維持原貌。
「田地是滋養我們的根源,講這些好像很抽象,但沒有失去過不會知道。」他若有所思地說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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